乡土散文：我的大姐
文：张天科
我的大姐，她是家中的老大，因为当时缺少劳力，小学没毕业她就没有再念书，回来参加生产劳动，给家里挣工分。
当时我家里人口较多，父母生养了我们姐弟六个，还有一个老奶奶，八九口人。我们年龄还小，都在上学，在生产队劳动的只有父母俩人，可父亲时常被公社调去搞运动，家里所有的重担全压在母亲一人身上，每天除了在生产队上三工劳动，回到家里还要给我们姐弟穿衣做饭，加之本来身体不好，时常累倒。那时的生产队是集体作务，按劳分配，全凭挣工分，家里劳力少工分少，就分不到粮食，年终分配家里还要倒找。没有办法，只能让大姐放弃上学，回家劳动。
记得我大姐是57年的，回乡劳动时不过十三.四岁，刚开始在家，主要的任务是帮助父母照看我们小姐弟，学着做一些针线活。后来长大一些就参加生产劳动，锄草种地，牵牛拉粪，修田种地，脏活累活都要干。就这还要抽空给我们姐弟纳鞋底，绣花做枕头。那个时候粮食生产自给自足，商品不太流通，吃的差，干的杂，穿的旧，一切都要靠自家人去打拼，我们一家人的吃穿全凭母亲和大姐亲手给我们做。在那种艰难困苦的年代下，人们的生活比较艰难困苦，大姐也受了不少苦和累。我们这个家正是因为在她的付出和支撑下，才让我和俩个姐姐、俩个弟弟上完了高中，完成了学业。
79年的时候，家里除了小弟还在上学，我们都相继毕业回乡参加生产劳动。家里挣工分的人多了，粮食收成也好了，吃粮问题基本不愁了。那年大姐刚过了22周岁就结婚嫁人了。婚后生养了3个孩子，俩女一儿，起初生活也很不易和艰幸。好在后来改革开放，农村地分到户，人们有了自由生存的空间，粮食自己种自已收，再不会为吃饭问题发愁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想办法挣钱把一家人的日子过好。那阵我大姐夫在公社建筑队干活当起了泥瓦匠，我大姐忙着家里家外，给娃洗衣做饭。不几年又在铁路边单独要了一院庄基，盖了三间平房，过着相夫教子的百姓生活。
82年以后国家政策开放，商品流通了，她又在附近的市场支起摊子做起了生意。刚开始是骑着三轮车到处跑卖馍（馒头），后来摸着了生意门道便在市场固定了一个摊点，卖馍、卖麻花、卖糕点一类的食品，经营还算不错，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去定货，直到晚上九十点才收摊，风里来雨里去，夏天大太阳晒着，冬天寒风吹着冻着，挣的也就是个辛苦钱，几年下来也有了积蓄，村上规划了新庄基在公路以南平整地带，原住在铁路以北的人们纷纷搬到新庄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住的离公路近一些，出门办事也方便些。再说几个孩子也慢慢长大了，原来的三间平房也住不下了，搬就搬呗，就这样我大姐用她做生意打拼积攒的钱在新庄基又盖了一院二层楼房。后来我姐夫当上电工，有了些固定收入，我大姐生意不再做了，一家人过起了安逸的生活。
随着岁月的流失，我大姐的三个孩子也已长大成人，女儿出嫁，儿子结婚，又生了个宝贝孙子，本该好好生活，养老享清福了。可大姐她偏偏就是个闲不住的人，一辈子争胜好强，不服输，爱儿爱女，就是不爱惜自己身体。过去孩子小，家里条件不好，有病就扛也不去医院好好看，结果上了年岁落下一身毛病。
这不已60岁的人了，不好好呆在家里看孙子，却非出来打工挣钱。去年非要和我二姐给一家房产公司拉托卖房，结果自己有高血压也不注意，平时也不吃药，硬扛着干了一年没事。直到2019年5月底的一天，早上没吃饭，一上午到大太阳底下来回跑，快到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晒得头晕脑涨，一下子昏倒在地。我外娚得到通知赶忙开车过去把人拉到医院，进入抢救室时人已昏迷不醒了，医生一看告知是脑溢血，需要立即抢救。我外娚顿时慌了手脚，赶忙给我打电话说“大娚你麻利到医院来，我妈昏迷了正抢救哩！”我一听大惊失声，急忙赶到医院，医生正在抢救不让进去，我们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待。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主治医生推门出来问谁是病人家属？我和外娚、姐夫赶紧凑过去，医生告诉我们病人脑内大面积出血，需要开颅手术治疗，你们家里人尽快商量一下做还是不做？这可把我们给难住了，做与不做都没有肯定的把握。再说当年我的父亲正是因为高血压引起的脑出血后经开颅手术失败而去世的，这怎能不让人揪心？不做手术吧，眼看着我大姐昏迷不醒再不施救如同等死？
经过一番的思想博斗和利弊权衡，家人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做，当时只有决定做手术才有生还的希望。我的大姐是我的至亲，我不能失去她。在急救室抢救观察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我姐被推进手术室，在进手术室过程中，我不停地呼喊着“大姐、大姐，”只见大姐眼晴微动了一下流下了泪水，看到这我更伤心了，大喊着“姐你一定要挺住，我们等着你醒来！”
开颅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主要是破裂的血管缝住，清理渗到脑子里的血。那两个小时真是生死一线。我们在外面如坐针毡，来回在过道走着，心里默默地祈祷大姐能平安渡过这一关口。十一点多好不容易等手术出来，医生说手术成功，让护士推大姐进了病院，静养观察几天再说，家里人悬着的心总算松了口气。那几天除了晚上回家睡觉，我一直守在大姐的病房，期盼着她能够早日苏醒。好在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多人醒了过来，意识还算清醒，只是说话有点咬口，半边身子僵硬。不管怎么说生命无恙，这就是最大的万幸了！
就这样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经过输液、打针、吃药和康复治疗，效果不是很理想。原因是脑出血的部位正好压住了左边神经，加之又倒在了地上，我外甥往医院拉得时候，没注意让人平躺在车里一路颠簸，出血量大，渗透了大脑，造成无法弥补的损伤，预后效果不好，无法站立行走。看来后半生只能坐在轮椅上生存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转眼间，我大姐又在病床上度过了两年多的艰难岁月，两脚仍然不能落地，身体有了残疾，生活无法自理。我姐夫也有糖尿病和高血压、心脏病，身体也不是很好。好在当时他在村上当电工时乡电管站给他们这些人办了养老保险，退了还有些工资，能应付一家人的生活，要是他俩人一年再住一次院花销一大就有些困难了。家里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我外娚似乎一下子成熟了很多，在车辆厂找了活三班倒，虽然工作辛苦些，工资还不低，能补贴些家用，家里的生活也能过的去。
我大姐夫人老实厚道，对我大姐照顾得也不错。平常我姐有病所有的吃喝拉撒出来溜风晒太阳全凭姐夫侍候，吃苦受累，从不抱怨，这也是我最敬重的一点。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自己有病，还要侍候照顾别人，一般人受不了这个波烦，能做到这样已经很难得了，我还能再说什么，只能过一段时间过去到大姐家看看她，安慰安慰她，叮咛大姐不要丧失信心，加强锻炼，按时吃药，愉悦心情。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再过来看她。
我大姐她没有文化，但她比谁都懂自强自立。她是一个特别泼辣能干、吃苦耐劳的女人，自己能做的事绝不要别人帮忙，一辈子都很要强，里外一把好手，不甘下风。谁会想到到头来自己被病魔缠住，头和腿经常疼得不能动，但她只是默默忍受着，不肯轻易告诉家人。
生活总是这样悲喜交加着，现在姐姐定期要去医院检查，大夫说她的腿只能靠药物维持，关键要靠自身恢复。也许在别人看来生活对姐姐还是不公平，但姐姐已经很知足了，她现在有儿有女，孙子也已十二三岁了，生活虽然不是那么尽人意，但对她而言该有的都有了，活了60多岁了，可以告慰先人了。
她是平凡的再不能平凡的一个农村妇女，她也不会说什么豪言壮语，但她身体力行地让我们相信，面对不幸，只要努力，就能战胜生活中遇到的一切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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